很久以前写过一句话:“于我而言,读诗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让我欣喜地道一句:你好,忧愁”
随着时间的更迭,我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开拓界域,却也愈发明白文学才是我永远的心头好。顺意时,阅读文学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失意时,文学则更像是一种解救。
在诗意的描摹下,苦难镶了金绣了凤,虚无、死亡,窒息的、蛊惑的,残酷现实蒙上了更深刻的美感。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法国就似乎笼罩在这样一片昏沉的雾霭下,一战的创伤未消,经济危机又起,二战的鼓噪更是甚嚣尘上。
展不开的结,难平的意,法国四处都是找不到归属的游魂,迷恋着幻象。人们激越地喊着鲜花却又疯狂地冲向黑暗。
而此时,竟成了导演马塞尔·卡尔内与诗人雅克·普莱卫的黄金时代。
在开始叙述之前有必要提一句,卡尔内是“诗意现实主义”电影的大师,但同时也因他的“制片厂美学”成了新浪潮派的重点抨击对象,“制片厂”象征着守旧、程式化,然而1936-1946卡尔内的黄金十年,也正是他反叛的十年。
可能因了电影鼻祖之名,又几番为电影带来突破,法国的电影人总带着股特立独行的骄傲。电影刚刚从戏剧的滋养中尝到甜头,卡尔内却偏偏开始反对起戏剧的矫揉造作,他受到了左拉自然主义的影响,街头摄影师的经历更让他发起了走上街头的电影宣言。
他的电影把目光从上流社会转向了下层民众,现世的矛盾、世俗的万象开始成为电影的背景,借他的镜头,我们窥见了工人农夫,也目睹了贫民逃犯。
他反对戏剧夸张的表现形式,通过电影独到的机位运动,转而更专注于人物心理的细致呈现,此时的电影更加成为一种有别于戏剧的艺术。
有人曾说,掌控于纳粹之下,他无法揭露现实,因而采用了“回避现实”的“诗意现实主义”。然而我却觉得他为当时的抗争提出了有效的途径。
《雾码头》中阴仄的环境,消沉的士气是战前法国的真实写照,然而一度有言论将法国战败归咎于他的电影。为此他曾说:你不能责怪晴雨表招来了暴风雨。这句话即便用来回应当下的审批制度仍旧显得掷地有声。
诗人普莱卫似乎并未在诗歌上有着多大的造诣,甚至如今都难以找到一个为他创立的词条,然而他却成了提及卡尔内的电影时不可或缺的一员。从1936年与卡内尔合作第一部作品《珍妮》,二人十年间先后合作了七部影片。
现实的电影语言配上诗意的台词,是一种慰藉,也是一把利刃。
卡尔内电影的诗意不仅体现在对白上还体现在他对美的良好品味与执着的追求。
《雾码头》的服装设计师便是时尚界里的艺术家——香奈儿。
比起需要用历史语境、学术言语的堆砌来描画一生的卡尔内和普莱卫,香奈儿则要活得热闹的多。
她一生经历了情海翻波,也经历过潮起潮落。
1899年,带着神秘的身世走出孤儿院,走向社会。
1909年,解释卡佩尔,开始了事业宏图。
1919年,痛失所爱,让俄罗斯风格的时装风靡巴黎。
1953年,70岁高龄付出,成为不老的传奇。
香奈儿的人生似乎随意拎出一件事就足以寻常的儿女享用一生。
无论是政界歌坛还是艺术圈,无论是落魄的才子还是英国的首富。
毕加索、丘吉尔、斯特拉文斯基、萧伯纳……
香奈儿是他们的挚友、知音、伯乐、缪斯、女神和好情人。
香奈儿在一段段感情中游刃有余,深情不纠缠。
香奈儿在一桩桩交易中步步为营,聪慧有节制。
在人人试图将自己变得圆滑得以生存的时候,香奈儿却通过保存自己的个性来保护自己。
然而1938年,即《雾码头》公映的那一年,却恰是香奈儿遭遇困境的前夕。
此时她刚刚结束一段恋情,同时还接住了朋友米西娅的全部生活,与此同时,她的高端顾客逐渐开始流向另一位名为夏帕瑞丽的设计师手中,并且,距离她遭遇自己的工厂工人罢工也为时不远,而在几年之后,香奈儿甚至宣布退出业界。
这不禁想让我讲一讲她与卡佩尔的故事。
卡佩尔是资助香奈儿的第一人,而一生追求独立的香奈儿在此时却还一度需要卡佩尔的养活,卡佩尔出车祸的那日据说正是要赶去与香奈儿共度圣诞,怀中还带着给她的礼物,香奈儿到场后大哭了几个小时,并自此立誓“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穿黑色”。
《雾码头》电影剧本
文/〔法〕雅克·普雷韦尔
译/朱延生
内容说明
马赛尔·卡尔内是法国三十年代“诗的现实主义”电影导演,他的影片人物鲜明,主人公多是普通人物,或是命运的牺牲者,或是命运的工具,好人犯罪也是由于反抗或为生活所迫;坏人则是一些卑鄙、欺诈和贪婪的歹徒,而歹徒又往往占上风。导演以此来鞭挞当时的社会。《雾码头》是他的一部著名影片,描写法国一名致民军团士兵想乘船逃离法国,他在码头遇上一位姑娘,两人相爱,却遭一伙歹徒的阻挠。他杀死了一个歹徒。当他将要搭上一艘象征到“另一个世界”去的轮船时,却被另一歹徒开枪打死。
雾码头
(LE QUAI DES BRUMES)
法国电影联盟出品(1988)
原著:皮埃尔·马克·奥尔朗
改编:雅克·普雷韦尔
导演:马赛尔·卡尔内
主要演员:让·迦本(饰让)
米歇尔·摩根(饰乃丽)
米歇尔·西蒙(饰扎贝尔)
彼埃尔·布拉瑟(饰吕西安)
放映时间:91分钟
港口·外景·夜
仰拍的全景镜头:雾气笼罩下的码头上停泊着一艘货轮。月光投在海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音乐声起。出现片头字幕。
渐隐。音乐声止。
渐显。
乡间公路·外景·夜
俯拍的特写镜头:一块箭头向左指的路碑:“勒阿弗尔20公里”。
叠化。
全景镜头:一条笔直的潮湿公路。一辆卡车迎面驶来,大灯的光柱刺破夜幕。镜头左移跟拍汽车。汽车驶远了。
叠化。
汽车前部运动着的中景。在汽车牌照的数字下面可以看到“塞纳”二字。镜头推近司机。雨刷在汽车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司机突然发现前面……(全景,主现运动镜头,俯拍)公路上,前灯光柱中出现一个男人。男人转过身来,向他做了个让车停下的手势。这个人名叫让,他身着殖民军团士兵的军服,肩上斜挎着一个背嚢。汽车停住。主观运动镜头停止。中近景。司机拉紧手闸。
紧跟前景。让走近卡车。
镜头转向司机,司机用眼睛紧盯着他。
半身近景(司机在画面右边的侧面),让打开车门(在画面的底部)。
让:你是去勒阿弗尔吗?
司机:是的,上来吧。
让:谢谢。
让上车,(摄影机向左推,镜头向右摇,框入他们的大侧面)坐在司机旁边,猛地撞上车门。司机起动汽车。
汽车·内景·夜
半身近景,正面。司机换挡;让神情疲倦地望着公路。
司机:累了吧?
让:嗯。
司机:回来休假的?
让:……
司机:你不大爱讲话。
让:是的,不大爱说……
司机递给他一盒香烟。
司机:抽支烟吧?
让接过香烟。
让:好吧。
他抽出一支烟,司机又递给他一盒火柴。让取出一根火柴,点着烟;然后将烟和火柴还给司机。
让:给你,谢谢。
叠化。
公路·外景·夜
仰拍的全景。卡车在潮湿的公路上行驶着。卡车迎面驶来,从左边离开画面。汽车前部的中景。镜头前推,更近地框入汽车。让睡着了,头歪在一边。司机拍拍他的胳膊。
司机:喂!……喂!……到啦!
汽车·外景·夜
大侧面半身近景,连续的正反打镜头,让抬起头。
让:嗯?
司机:(画外音)勒阿弗尔。
让:(把烟蒂从嘴上拿掉)啊,对,勒阿弗尔。
司机:好大的雾!
让:我很熟悉雾。我在北部湾呆过,你知道……(他做了个强调的手势)
司机:你开玩笑,北部湾那里根本没有雾……
让:没有雾?有,在这里面。
他用手指着前额。司机看着他,微微一笑。
汽车·外景·夜
两个男人的正面中近景。让半闭着眼望着公路。移动镜头俯拍的主观全景,一条小狗穿过公路。狗又突然出现在前灯的光柱中。回到前景。让看见了狗,他抓住方向盘,往右一打。司机制止他这样干,来了个急刹车。
全景。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尖音,卡车偏离公路,(镜头突然向左转,跟拍汽车)车在路边停下。
司机:(怒气冲冲,猛然将让的手从方向盘上拿掉)你疯啦!为了一条狗,六十迈的车速干这种蠢事!
让:狗毕竟是一条狗嘛。
司机:哼,我的命也是一条命!如果你头脑发热,最好去吃点儿退烧药。不要以为你是从热带国家来的,就可以对我的汽车发号施令!
让:(突然发火)你的车,你的命!你要是不满意,只管下来,看我不把你的骨头架子摇散。蠢货!
司机:好极了!下就下来,你想干什么?!
两人下车……(远景)在汽车前汇在一起。他们面对面站在车灯的光柱内。司机手里拿着一个大板手。
让:咱们还不至于因为一条狗而打起来吧!……嗯!(他走近司机。镜头前推,成他们的近景。用手指着他)不过,你别以为我软了。我只要这么抓住你!(他粗暴地抓住司机大衣的翻领,随即又松开)用头猛撞你的嘴,然后……你的扳手就用不上啦。
司机:我抄扳手是怕你开枪。
让:开枪!(打趣地)……啊,你别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尽瞎说!还是递给我一支烟吧。(司机给他一支烟。推镜头,成让的特写。他转向镜头)啊……开枪算不了什么!……在非洲……(他把烟卷放在嘴上,若有所思)你朝一些人开枪……然后……(他点燃烟,吸了一口)那家伙叫了一声……用手捂着肚子,做个十分难看的怪脸,就象……就象个吃撑了的孩子……他的手接着就变红了……随后就倒下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什么也不明白……就好象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回到现实中来)啊!……(他转向司机,镜头向后拉)总之,……我到了,谢谢你,给你。(将烟还给司机,镜头一直向后拉,成中近景)别记仇,嗯!
他和司机握了握手。
司机:不会的!
让:那么,再见喽。
他转过身去。司机将那盒烟递给他。
司机:你不拿着这盒烟?
让转过身来。
让:你呢?
司机:我还有呢。
让:如果是这样我就收下了。(接过烟)
汽车正面远景。
司机:再见。(上车)……祝你交好运。
让双手插在兜里看着他离去。卡车侧面的远景。他后退几步,(向右摇镜头跟拍。音乐声起)走上大路。(反方向摇镜头)他走远了。
勒阿弗尔·外景·夜
大侧面中近景。让走入镜头:他嘴上叼着烟,双手插兜,在马路上走着。(镜头在他前面向后拉)他停下,转过身去……(在移动中衔接。稍仰的中近景,拍摄其背部)看见……(俯拍的中景)那条小狗跟在他后面。(镜头向下榣,跟拍它)狗也停下,望着他。
镜头转向让,他瞅了狗片刻,继续走路。(镜头前推,跟拍)小狗仍跟着他。(镜头后拉)镜头转向让,他又停下,转过身来;狗也停下,望着他。全景。让突然捡起一块石头,狗吓跑了(跑出画面)。让将石头朝狗跑的方向扔去,看着狗跑远了,然后他把手放进兜里,继续往前走。
镜头向右划,现出一条街道,仰拍,框入一家饭馆一闪一闪的霓虹灯招牌。音乐叠化:狐步舞曲代替了影片的音乐。招牌上的字母一个跟着一个闪出,现出“小艺人之家”几个字。
叠化。
饭馆·内景·夜
纵向全景:比较讲究的餐厅。右边是排成一行,铺着白桌布的餐桌,周围坐着顾客。前景中的一位穿着一件无尾常礼服。左边有几对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画面深处隐约可见一位钢琴师。
一个侍者从左面进入画面,沿舞池向深处走去。
一个托着放有一瓶香槟酒托盘的侍者走过,朝镜头走来。推摇镜头拍摄餐厅的左侧部分。人们在舞池的另一边看到和右边一样的背景。
侍者从镜头前走过(中近景),在他的身后,可以看见餐厅的入口。侍者朝酒吧走去,把酒瓶放在后景中柜台的一端。(摄影机静止)
一男一女坐在柜台旁边(中近景)。女人望着厅内;男人在掷散子。女人转向男人,成半身近景。
女人:今晚还这么高兴,真是疯了……
男人继续掷骰子,没有理睬女人。
女人把烟蒂在烟灰缸内揉灭。
女人:你以为他还能总有这份胆量吗?
男人:我不知道!
女人:你从来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离开他,朝厅内走去。(中近景,她穿过舞池,(摄影机移向侧面,镜头右摇,跟拍她)来到一张桌旁。桌旁围坐着三个男人,正看着酒谈话。(停摇,中近景)她站在吕西安身边,此人双肘放在桌上,嘴上叼着烟卷,面对扎贝尔(在左面,背部侧对镜头)和“孤儿”(在右面,背对镜头)。她朝吕西安俯下身去,抚摸他的后颈。
女人:吕西安,来跳舞吗?
吕西安:我跟你说过,让你在柜台那儿等着我,我们这儿谈话呢!(他用胳膊把地推开)
女人:好,好。(她走了)
反打镜头,中近景(“孤儿”在画面左侧,侧对着镜头,嘴上叼着一根牙签)。
扎贝尔:(对吕西安和“孤儿”)我到这儿来是因为你们约我来的。不过,你们要知道,我讨厌这种地方……(他朝厅内厌恶地看了一眼)我觉得这种音乐简直颓废极了……
吕西安:是的……
扎贝尔:我只喜欢伟大的音乐。
吕西安:(半身近景)……算了吧,扎贝尔,你所谓的音乐,我们知道。
扎贝尔:(半身近景)你们什么也不懂。你们是些小强盗,走邪路的人。
吕西安:(半身近景)说对啦……逗我们笑笑……做个鬼脸!(对“孤儿”说)你不觉得他很可乐吗?
“孤儿”:(半身近景)很可乐……(他想嘲讽地笑一下,但忍住了)就算是吧!……
吕西安:(推近的中近景)你瞧,“孤儿”,你使他笑了。不过,就其本性而言,他可不是个快乐的人。可是,你使我们大家全笑了!这是事实!(他嘲弄着)
扎贝尔:(半身近景)你们可以笑,或者假装笑!(站起来,特写镜头,对吕西安说)你应该……你应该对你这种生活感到羞耻!你的父母都是受人尊敬、有声望的人。你却是个生活放荡的不法之徒……真是伤风败俗……当我想你从前可能学过弹钢琴……钢琴可是个好玩意儿!
吕西安:(半身近景)听着,扎贝尔……(他站起来,镜头向上摇,跟拍,重新框入扎贝尔。他把双手放在扎贝尔肩上)玩笑就开五分钟……(他让他坐下,自己也坐下。镜头向下摇,成两人面对面的侧影)然后,就不要说了!
连续的正反打镜头,胸以上的近景。吕西安盯了扎贝尔片刻。
吕西安:……莫里斯哪去了?
扎贝尔:莫里斯?啊!对啦,莫里斯……(乐曲结束,听见掌声)说真的,我一无所知……他有时也到我家来……(乐声又起)但当我发现他象你们也是个小流氓时,我就请他少来光顾了。就这些。(他朝角落里瞟了一眼,有些不大自在)啊!这音乐!
吕西安:听着,扎贝尔。莫里斯失踪了。而且……由于我……和他关系不好……
扎贝尔:大概是因为女人吧……
吕西安:(打断他的话,画外音)是的,因为女人或其他事……总之,有人怀疑是我干的。
扎贝尔:其实,这事也使你沾沾自喜,是不是?不过,无论如何,这事总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你又慌了神,想要弄个明白!
吕西安:对极了!……而且我确信,你知道很多事情。
“孤儿”:(半身近景)对……很多事情……
扎贝尔:(半身近景)你们搞错了,我的小绵羊。我什么也不知道。(他站起来,成中近景,面对这两个男人)我要请你们不要用你来称呼我。我可以做你们的父亲,我头发都白了,我是个受人尊敬的商人。这年头,我这样的好人并不多……晚安,我让你们付饮料钱。因为是你们请的我。
他离开桌子(中近景)……到门口的衣物寄存处去了(镜头向后拉,摇向右侧,跟拍,停摇。半身近景)。
扎贝尔:(对女招待说)太太,请把我的帽子和外衣给我。(他清了清嗓子)
中近景:“孤儿”坐到扎贝尔的位子上。
“孤儿”:成功了!他不愿听我们唠叨,他走了!
吕西安:(望着衣物寄存处)对,对,让他走吧……一会儿到他家去……
“孤儿”:干什么去?
吕西安:不过是去看看……
街上·外景·夜
传来更加沉闷的音乐声。
半身近景:扎贝尔在饭馆的玻璃门后穿上外套,戴上礼帽。镜头后拉,画面左侧露出饭馆大门:看门人抓着一个酒鬼大衣的领子向外推他。
看门人:我跟你说了,让你滚蛋!
卡尔一维代尔(酒鬼):我说,你能不能说话客气点儿?(扎贝尔从饭馆出来)我问你房间的价钱!(摄影机停止后退,以中近景镜头框入这三个人)你穿着这身制服,就得为顾客提供情况!
扎贝尔从他们面前走过,并没有注意他们。摇镜头,跟拍。他沿着人行道,顺着一家商店的橱窗走去。(橱窗玻璃上有几个大字:年终大减价。存货。东方香水)
卡尔一维代尔:(画外音)你告诉我房间的价钱就行了!
看门人:(画外音)我跟你说过了,这儿不是旅馆!
人行道上,让和扎贝尔擦肩而过。镜头向反方向摇,跟拍让。
卡尔一维代尔:(画外音)你不想告诉我房间的价钱?不是今天晚上住,今晚我没钱,可能明天晚上或是另外一天……但是,头一回……
让从他们前面经过。(背景,中近景)
看门人:(打断卡尔一维代尔的话)走,走,快滚吧!不然,一会儿让你尝尝厉害!
他蛮横地推着他。
正面的衔接镜头。稍仰拍的中近景。卡尔一维代尔在让面前失去平衡,扶着让的胳膊站起来。
卡尔一维代尔:(抬起帽子)啊!对不起!
让:没关系,朋友。
让继续朝前走去。卡尔一维代尔在他旁边走着。镜头面对他们向后拉,大侧面的中近景。
卡尔一维代尔:(嘲笑地)这家伙真野蛮!
让:谁呀?
卡尔一维代尔:看门的。
让:(站下)我说,朋友,让我安静会儿,我还得赶路呢。
他用手臂把他推开,走了。卡尔一维代尔仍在他身边走着,并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
卡尔一维代尔:不是每天晚上都能碰到一位朋友的,并不是说我很欣赏当兵的,我是同情他们。(让停下,看着他,摄影机停止运动)我要不是征兵体格检查那天头冲下摔下来,(开玩笑)我也早当兵了。
让:你让我安静会不行?
卡尔一维代尔:你也一样野蛮?
让:不,可我已经对你说过,我需要安静。
他刚要走,就看到前面远处……(全景)雾中,人行道上有三个戴军帽的士兵朝这边走来。他们走向摄影机,从卡尔尔面前走过。(镜头后拉,向左摇,跟拍他们)只剩他一个人站在一座楼房的门前,横着胳膊倚在门上。停摇。中景。他望着士兵们走远了。推成中近景。(门上写着:R·雅盖 牙科医生)门开了。卡尔一维代尔放下胳膊,瞧着让从门里出来。让朝士兵走去的方向张望。
卡尔一维代尔: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白了!
他们听见小狗呻吟般的叫声,朝下望去。
俯拍的中景:小狗坐在石头地上看着他俩,嘴里叼着让投向它的那块石头。它放下前爪,把石头丢在地上。
让:(推近的中景)这么说,你也想粘着我!
他拾起石头,向远处扔去。他们又朝前走去。摄影机面对他们向后拉,大侧面镜头。
卡尔一维代尔:这是你的狗?
让:不是。
卡尔一维代尔:(打着手势)这么说,你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也许可以帮你的忙!
让:这可不容易,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卡尔一维代尔:没关系,我领你去巴拿马那儿。
他们停下。拉镜头停。
让:什么巴拿马?
卡尔一维代尔:巴拿马!这可是岸边最安静的去处啦!作为海滨浴场,再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四块板子,开个门儿,上面加个房顶就齐了!
饭馆里传来的乐曲声渐弱。俯拍的全景镜头。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饭馆对面。让和卡尔一维代尔摇摇晃晃地从街头走远了。乐曲声止。
叠化。音乐起。
悬崖上·外景·夜
全景:两人被雾气包围,肩并肩朝摄影机走来。
卡尔一维代尔:啊,我的梦……
让:(打断他的话)哼,你要是站着做梦,小心摔烂你的嘴,我的伙计。
卡尔一维代尔:(拉着他的胳膊)没关系。(打哈哈)瞧,到了。(抬起胳膊指着前方)就是那儿,有亮光的地方。
俯拍的全景:雾中隐约可见一所老旧的木板房子坐落在悬崖边上。中景。他们又开始往前走。摄影机移向左侧跟拍他们。
卡尔一维代尔:我的梦想就是能在真的白床单里睡一夜。你……你知道,一个床单在上面,还有一个床单在下面。
他比划着床单的位置。他们走近一道篱笆。狗哀嚎着。卡尔一维代尔转身抓住让的背包带,让他站住。
卡尔一维代尔:哎!(让转过头来)嗨!嗨!你的狗又叫了。
小狗跑着追上他们。
让;我跟你说过这不是我的狗。(他用脚威胁狗)你走不走,嗯!(小狗吓跑了)我没有狗,我一无所有。
他们又走了。(镜头向左摇,跟拍他们)
卡尔一维代尔:你不喜欢狗?
让:我不喜欢想找到一个主人的畜牲。
摇镜头停止,成木板房的全景。他们背对镜头朝木板房走去。
卡尔一维代尔:你没找到你的主人吗?
让:(站下,盯着对方,冷冷地说)没有。
他们又朝前走。叠化。音乐“叠化”交替,吉他的演奏声代替了影片的音乐。
木板房·内景·夜
推近的中近景,微微俯拍。他们来到门前。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进屋内。卡尔一维代尔敲门。吉他声停止。
巴拿马:(画外音)谁呀?
卡尔一维代尔:是我,卡尔一维代尔,开开门,我带人来了。
他们等了片刻,巴拿马开了门。他身穿一件白上衣,戴一顶白帽子,手里拿着一把吉他。他从头到脚审视着让。
巴拿马:进来吧。
他们进屋。
木板房·内景·夜(酒吧间)
酒吧间的中景:屋内靠墙纵向排列着木桌和木凳。让取下背包,放在左边第一张桌子上,然后背对镜头坐在桌前。卡尔一维代尔向屋深处走去,走出画面。巴拿马关上门,转身面向让。
巴拿马:你想喝点儿什么吗?
让:不,我不渴。我想休息……即使,我想喝点儿东西,我也没钱买……
巴拿马:没关系,在这儿就象在你自己家里一样,(他装着要走开,但又转过头来)我先要告诉你,嗯。不要用雾啊、不幸啊、烦恼啊来使我伤心……这里没有雾。天气一直很好。
他指着……(插入镜头)一只挂在墙上的晴雨表。指针指着:晴。指针上钉着一枚钉子。
巴拿马:(画外音)指针被钉死了。那么……(返回前景)说知心话……
他做了个无所谓的样子,然后走开。镜头向右摇,将他框入画面。
让:噢,你用不着过分激动,我不爱闲聊。
巴拿马:(转过身)我可是喜欢叨叨,不过,我不随便乱说!(他又走到让身边,朝他俯下身来,让他看自己的帽子:一顶带黑缎带的白毡帽,镜头向前推,成中近景)你看这顶帽子怎么样?是真货吧?我在巴拿马买的。那是在1906年……(回想往事)啊!巴拿马……(让靠着桌子,面对着镜头)……美洲被分成两块……我们乘船旅行,人在最下面(他看着地面),看见最上面的猴子(他朝上望着)……全身蓝毛的猴子。真是美极了!(他端详着闭上双眼的让)你累了?
让:嗯?……是的,有点儿累了。
巴拿马:请原谅,嗯……噢……你累与不累,这和我无关。通常,我从来不问谁叫什么。
让:(声音很低地)这没什么,老朋友。这没什么。
仰拍的中近景。卡尔一维代尔站在柜台前面,嘴对瓶口试着喝里面的酒,瓶里装着一只船的模型。巴拿马冲了过来,从他手上夺过瓶子。
巴拿马:哎!放下,蠢货!(他小心翼翼地摆弄着瓶子)你早就知道船模上的船员已经脱胶了!(他转到柜台里面)有一回你就把见习水手给吞下去了!(他以赞赏的神情看着瓶子)巴拿马,1906年。
俯拍的近景。巴拿马的手将瓶子放回它的底座上,底座在柜台上。卡尔一维代尔俯身在柜台上(位于画面右侧),微笑着看着瓶子。
巴拿马:(画外音)瓶子有三十二年了!
插入瓶子的镜头,瓶子里装着一艘帆船。甲板上站着小水手。桅杆上飘着两面旗帜,一面上写着“巴拿马”,一面上写着“1906”。
巴拿马:(画外音)你想把这玩意儿也喝下去吗?
仰拍的中近景,同前。卡尔一维代尔耸耸肩。巴拿马从他身后走过。镜头向左摇,跟拍。
卡尔一维代尔:我嘛,只要我渴了……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嘛,我想要……
巴拿马:(用手势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在白被单儿里睡觉!
卡尔一维代尔拾眼望天并点头表示同意。巴拿马走到柜台后面,坐在一张沙发里。画面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又弹起了吉他。
室内全景:屋子中间有一个炉子,炉子上装着烟囱。柜子位于后景右侧。让依然背靠桌子坐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并关上门。他身穿一件上衣,头戴一顶帽子,围着一条围巾,背着一只小箱子。他叫米歇尔,是个画家。
画家:你好,巴拿马。
巴拿马:你好,米歇尔。
画家看见让。
画家:噢,今晚这里有客人。
近景。让看着他。
让:哼……还是高贵的客人呢。
他坐在桌子尽头的凳子上,中景。画家坐在旁边的一张桌上,放下箱子,把脚搁在长凳上。他似乎是看破红尘了。
画家:噢,世界就是如此,可以说是阴沉的、罪恶的。(冲着巴拿马)不过,据说世上也有美好的东西……
以柜台为轴线仰拍的中景。
巴拿马:(继续弹吉他)有美好东西,那你就画它们好了!
画家:(中景)画它们?……(他摘下帽子)我试过,我画过……花、年轻女人、孩子们……(把帽子放在桌上)我就象是在画罪恶。画这里面包藏的一切!(他停顿片刻,若有所思)在一朵玫瑰花中,我也会看到罪恶……
卡尔一维代尔:(景别同前)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用刀子在作画。
画家的中近景。他的胳膊肘支在一个膝盖上,用手托着脑袋。
画家:还有什么比一棵树更简单呢?(他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一个小本,看着其中一页上的一棵树的素描)可是,当我画一棵树时,我使所有的人都不自在。这是因为树后隐藏某种东西,某个人!……我不由自主地画东西后面的东西……一个游泳的人对我来说已经是个淹死的人了。
中近景。在柜台前面。
卡尔一维代尔:都是死了的东西嘛!
巴拿马:(平静地)闭上你的嘴,蠢货!
仰拍的中近景。
画家:不对,蠢货是我!(把本子放回衣袋)象这样在困扰和焦虑中过日子,确实需要做个大傻瓜才好。(问让)您不认为是这样吗?
俯拍的中近景。让在桌子的尽头,背靠在墙上。
让;我认为您的话太费解了。
他把腿伸到桌下,胳膊交叉放在桌上。景别同前。
画家:(略微一笑)是的……是的,不过……一切都会好的……(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烟斗)我已走完了自己的路。
中近景。
巴拿马:您一直想自杀吗?
中近景(与前景的轴线不同)。
画家:有些人去钓鱼、去打猎……(中近景。让听他说着,两臂交叉放在桌上。画外音)去作战;有些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稍俯的中近景。画家把烟丝装入烟斗)有时候,有些人去自杀。总要杀掉某个人!
卡尔一维代尔:(中近景)这就是生活!
画家:(画外音)是的。(回拍此人)比方说你吧,你在喝酒。你喝酒的目的在于杀死你身上妨碍你的东西。
卡尔一维代尔:(回拍此人)我?我喝酒主要是为了饱口福!(他讪笑着)
画家:(以另一个轴线仰拍的中近景)这是一码事!(他转向让)至于您吗,我敢肯定……(稍俯的中近景。画外音)如果我给您画像……
让:好啦!让我安静会儿吧!
画家:我要画您夜里双手插兜,在雾中……
让霍地站起来,勃然大怒。
让:他妈的!我够了!够了!够了!
成中近景。让朝画家走过去。镜头向右摇,跟拍直至画家,他同时走近镜头。
让:你唠唠叨叨!唠叨个没完!一个词儿接着一个词儿,最后才把你的用意说出来!(面对面的特写镜头)你的用意使我讨厌,你明白吗?
画家:您也喝酒了吧?
让:喂,闭上你的嘴吧!你一无所知还在这儿胡言乱语。(他转过身去,反方向摇镜头,随之突然转过身来。半身近景)因为我发火了,你就以为我喝了酒,哼,真是个猪油脑袋!……
俯拍的中近景:防备不测的画家斜着眼睛看他。
让:(画外音)我根本没有喝酒!只不过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这很奇怪,是吗?(镜头转向他,他越来越快地拍着肚子)肚脐上面满可以雕些不错的花纹!……肚里冰凉!
巴拿马:(稍俯的中景)你不在殖民军里了?
让:(转拍此人)这和你有何相干?
巴拿马:(转拍此人,他放下吉他)你只要说一句:我想吃点儿东西,不就完了吗。这也没什么难的!
让:(转拍此人)是的,我知道!……(他走回桌子顶端)应该说:我饿了,然后,事情就会解决……不过,我还是没开口……(他坐下,远景)自尊心,我有自尊心!这很可笑,是吗?(他的胳膊肘和背都靠在桌上)就象有人说的,是个倔脾气。我傲气!脾气倔!(他咬着牙用拳头敲击前额)确实是脾气倔!
俯拍的中景:小狗顶开门,跑到让脚下,镜头向后稍拉,向左摇,跟拍,成半全景。
让:(平静下来,朝狗)你也可以说有个顽固脑袋瓜儿。
从室内的另一端拍摄的稍俯的全景。巴拿马、卡尔一维代尔和画家背对镜头面向让。让在画面的深部。巴拿马站起来。
巴拿马:你刚才说你饿了。
让:(低声地)喂?……嗯,我饿了。
巴拿马:到这边来。
他从柜台里出来,朝左边的一扇门走去,让站起来,跟着他。摄影机稍稍移向右侧,同时向左摇镜头。
厨房·内景·夜
中近景:巴拿马走进厨房,朝画面外的某个人看了看,让跟着进来。巴拿马朝橱柜走去。镜头向右摇,跟拍他。
巴拿马:有面包、香肠,还有柴郡(注1)干酪……(把这些东西和一个盘子取出)我在巴拿马的时候,总是买柴郡干酪!
中近景:让环顾四周,看见(向左快摇镜头,框入他看见的人,远景)厨房深处一个女人从窗内向外望着。她穿着透明雨衣,戴一顶无沿软帽,臂弯里吊着一只手提包。她就是乃丽。
中近景:乃丽转过身来看着比。中近景:让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桌前。镜头向右摇,跟拍至中景。巴拿马把菜放在他面前。
巴拿马:人要是很长时间没吃饭,一定要慢慢吃。
他瞅了乃丽一眼,就走了出去。镜头向右摇,再次把他框入画面。小狗利用门开的瞬间钻了进来。镜头稍稍摇向下方,重新框入小狗,小狗跑到让脚下。让看着乃丽,切了一片香肠。
让:嗳……你怎么不对我说:祝你好胃口?
中景:乃丽靠在窗台上望着他。
让:(画外音)你不懂礼貌吗?(镜头再转向他。他看见小狗)哟!这不是那条小狗吗,好长时间啦!(扔给狗一片香肠)你八成也饿了,给你!
乃丽:(较近的中近景)它是您的?
让:(转拍此人)是我的。
乃丽:(转拍此人)它的头很漂亮。
让:(中近景,开玩笑)你也一样。(他嚼着香肠,切着面包)你很美,很讨我喜欢!(嚼面包)真的!你不太胖,但我很喜欢你!
中近景:乃丽听他说着,有点儿吃惊。
让:(画外音)就象电影里那样,我见到你……我喜欢你……一见钟情……(她撩开窗帘,看着窗外)头脑发热,(转拍他,他不停地嚼着)这就是爱情!……是的……你知道背上长着一双翅膀的小东西吗?还有那些箭……(他用胳膊肘学着翅膀搧动的样子)焦虑不安……情歌……然后是眼泪!(他差点儿笑出声来)唉!这种事总是这么回事,去它的吧,这种讨厌的事。
乃丽:(转拍她,她转向让)您真是这么想的吗?
让:(转拍此人)想什么?
乃丽:(转拍她)嗯……您刚才说的,爱情。
让:(转拍他)噢!噢噢……娘们儿都是这样!先装土耳其人,然后就象明信片上的鸽子一样多情善感!
乃丽:(转拍她)您在说什么?什么……土耳其人?
让一边吃一边走到她旁边,靠近窗户。镜头后拉,成两人的中景。
让:没人教过你活生生的语言吗?土耳其人,为妓女拉皮条的!
乃丽:您干吗用这种语言和我讲话?
她从他面前走过,(镜头右摇,重新将她框入)从右侧走出画面。
让:噢,好吧,我表示遗憾!你大概不会让我相信你到这儿来是为了给你的老祖母送烙饼来的吧!……你可不是小红帽!
中景。乃丽坐在长凳上。(向右微摇)她背靠桌子,大侧面对着镜头。让从左边走进画面,他从桌子的另一边转过身来,面对面包、香肠,在乃丽身后。
让:不,我要对你说这很遗憾,因为……我是条大恶狼……不过,大恶狼可是个好心人!(他坐下,小狗把前爪放在他身上)你觉得土黄色军服使我的脸色好看些吗?(他讪笑着)说呀……
乃丽:(头转向他)您为什么总是这样笑?(她又朝前望去。他扔给小狗一片香肠)这不是真笑,是痛苦的笑。
让站起来,(镜头向上摇,重新框入他)他不再开了。
让:你见过一个女人爱一个当兵的吗?……嗯?当他们在乐曲声中迈着有节奏的步伐参加检阅,脚下扬起阵阵尘土的时候,她们爱当兵的!……可当士兵独自一人头戴小橄榄帽,裹着绑腿,扎着腰带回来时,你瞧她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噢!……我不知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因为……(他又坐下)这无济于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会互相理解……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他们说的话不一样……
乃丽:他们可能互不理解,不过……他们可以相爱。
让:噢,你已经爱过什么人了吧?……(她看着他没有回答)嗯?
乃丽:(叹口气转过身去)没有,没真正爱过。
让: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外面响起了枪声。乃丽猛然朝门口转过身去。俯拍的瞬间镜头。小狗藏到桌子底下。稍俯的中景。又有几声枪响。乃丽不安地站起来。
乃丽:出了什么事?
让:不知道。(镜头左摇,重新框入房门,巴拿马走进厨房)哎!怎么回事?
镜头后拉,露出处于画面左侧的酒橱。
巴拿马:有坏人。我找到这么个安静的角落就是因为不愿见到这些坏家伙,(他走到橱前,俯拍的插入镜头。巴拿马的手从抽屉里模出一支手枪。回到前景)可他们偏偏跑到这个地方来互相残杀!
他把枪别在腰上,灭了挂在顶棚上的汽灯。
厨房内一片漆黑。
让:好嘛!老朋友!灯光效果不赖,真象是在万人坑里。
巴拿马走出厨房,门没关上之前,小狗跟着他走了出来。
悬崖上·外景·夜
远景。吕西安坐在车上方向盘前等着。他的两个同伙从左侧进入画面,从汽车两侧走了过来,其中之一是“孤儿”。前推至中近景。他倚在车门上。
吕西安:怎么样?(“孤儿”张开双臂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哎!怎么搞的?……太惨了!……连从出租汽车上下来的人都追不上!
“孤儿”:我们一直跟着他,他准是躲到木板房里去了。
吕西安:什么木板房?
“孤儿”:就是那边的小酒店!(他用手指着木板房)
悬崖上木板房的全景。
吕西安:(回到前景)就是那所破房子?……去看看!
两个同伙儿站在踏板上。汽车起动。俯拍的全景:汽车开到木板房前停下。中近景:两个同伙儿跳下车来。
“孤儿”:我肯定他在这儿。
吕西安从车内走出,他没有熄火。
吕西安:这没什么了不起!去找找他就是了!
吕西安和“孤儿”绕过汽车,(镜头向左摇,跟拍)三人背对镜头朝门口走去(镜头跟着他们前推)。吕西安敲门(摄影机停止运动,成中近景)。
吕西安:开门!我们渴了!我们想喝一杯!
木板房·内景·夜
酒吧间的中近景。巴拿马持枪在门边听着。
巴拿马:(大声喊)什么喝的也没有了!再敲也没用!关门啦!
木板房·外景·夜
吕西安:你就是不开门,我们照样进去!那你可就白费劲儿啦!
“孤儿”:我们破门而入?
木板房·内景·夜
景同前,酒吧。
巴拿马:小心点!第一次警告!象在巴拿马一样向空中开一枪!
他向空中开了一枪。
木板房·外景·夜
巴拿马:(画外音)如果你们还站在那儿,我就朝你们那儿开枪啦!
这三个人向后退去。
吕西安:(弯下身去)他妈的!他们要开枪啦!
三人退出镜头。
木板房·内景·夜
厨房里(中景),乃丽心神不定地站在门边听着。让坐在桌前,两只胳膊交叉放在桌上(在右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让:因为有人开枪,你才害怕了,是吗?
又有几声枪响。乃丽转身面向让。(镜头向右摇,跟拍她)
乃丽:光是这些就好啦!
让:(摆弄着他的刀子)还有别的什么吗?
乃丽:(靠在桌上,仍在注意四周的动静)可是,我不能告诉您!
让:(抬眼看她)我在这儿,你用不着害怕。
乃丽:您真好!
她转身到门边听动静(反方向摇镜头)。让站起来。
让:你叫什么?
又听见一声枪响。推成两人的中近景,他走近她。
乃丽:乃丽。
让:我叫让。
木板房·外景·夜
吕西安和两个同伙儿躲在汽车后面向木板房射击。一扇玻璃窗被打碎。第二枪又击中……
木板房·内景·夜
(从柜台后看出去的酒吧间内的半全景)柜台上方的酒瓶被击碎。卡尔一维代尔在柜台后面弯下身去(在右边)。后景左侧,巴拿马转过身,贴墙朝打碎的窗户(右侧)走去。画家一直坐在桌旁,微笑着,对发生的事淡然置之。
柜台上酒瓶的近景。卡尔一维代尔从柜台下微微探出头来,睁圆眼睛看着酒瓶。又一枪把酒瓶击得粉碎。他的头立刻消失在柜台后面。
巴拿马:(画外音)啊!混蛋!
卡尔一维代尔的头又从柜台上露出来。他大张着嘴,看着酒瓶里剩下的东西。
卡尔一维代尔:噢……噢,这是一场真正的海战!(捡起一段桅杆)妙极了!就剩船长一个人在船上了!
巴拿马(中近景)打开一扇护窗板。
木板房·外景·夜
中近景。巴拿马从打开的窗户朝外开了一枪。那三个人在汽车后面还击。返回前景:巴拿马又开了一枪,击碎……(插入镜头)一盏车灯,灯灭了。
木板房·内景·夜
俯拍的酒吧间内的中近景。
巴拿马关上窗户。
木板房·外景·夜
远景:三个男人上车。仰拍悬崖上木板房的全景。车掉了个头,开走了。
木板房·内景·夜
酒吧间的近景。巴拿马转向正在填烟斗的画家。
巴拿马:我想他们是知趣了。
他走到门边(镜头向左摇,跟拍他至中近景,他背对镜头),拉开门闩,把门开了一条缝,朝外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大开。他靠在门框上。
巴拿马:多美的夜晚啊!
木板房·外景·夜
巴拿马(中景)走出门外,仰望天空,朝镜头走来,成中近景。
巴拿马:(欣赏地)啊!
画家出现在他身后,也靠在门框上。
画家:啊!是的,美丽的夜……
巴拿马的手扶在一张桌子的桌脚上。这张桌子倒过来摞在另一张桌子上(出现在画面右侧)。他感觉到什么,看他的手。
巴拿马:你看……(转向画家)可能是血。
画家:是血?(他走近巴拿马)
巴拿马突然发现扎贝尔坐在桌子后面。(镜头前推,右摇,使他背对镜头和画家在一起。扎贝尔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介与前、后景之间)
巴拿马:喂!您在那儿干什么呢?(扎贝尔站起来)您受伤了?
扎贝尔:(尴尬地)不……没什么……我摔倒时可能弄破了手……您能让我进去吗?
巴拿马:(把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进去吧!
扎贝尔从他面前走过(镜头后拉,左摇),抬了一下帽子向他致意。三个人走进木板房。
木板房·内景·夜
酒吧间的中景:画家转身坐在桌前。巴拿马关上门(他在画面中部)。扎贝尔摘掉帽子(他在左面)。
扎贝尔:对善于从午夜到凌晨三点进行观察的人来说,生活还是满有意思的……(他用袖口擦帽子)
厨房里:乃丽的中近景,她一直在门边听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乃丽:啊!千万别让这个人看见我在这儿!
让:噢,这不难,走吧!我也一样,我也尽量少碰到人。
返回前景:酒吧间内。
扎贝尔:(坐在长凳上)他们就象雪天里的狼似的跟在我后面……我跑起来……我总算躲过他们了!(巴拿马把手枪放在桌上靠近他的地方)老板,给我来杯朗姆酒!
巴拿马:这儿没有朗姆酒!(他看扎贝尔沾满鲜血的手)……您是否要洗一下手……
扎贝尔:(抬起手)啊!啊!洗手,是的……(巴拿马去打开身后的一扇护窗板)真有意思,血在衣服上很难洗掉,在手上一洗就下去了。
仰拍的中近景。
扎贝尔:(抚摸着一只手)我不知您是否注意到那些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他们的手那么白,保养得那么好。可是,他们漂亮的手整天都在血里打滚!(他在开玩笑)
返回前景:巴拿马走近他。
扎贝尔:我不是医生……我卖……巴黎的高级化妆品,是做小玩意儿生意的。
巴拿马:谁也没问您什么!……外边大木桶旁边的铁桶里有下的雨水。
画家拿出他的速描本。
扎贝尔:随您便好了。
他站起来。听见几声狗叫。仰拍的中景。小狗跟着他叫。返回前景。扎贝尔看了看狗,又注意到翻阅本子的画家。巴拿马在他们身后打开了门。
扎贝尔:(走近画家)先生,您是位艺术家吗?……(画家没理会他,继续翻弄画本)我不是艺术家,我很遗憾;因为我非常喜欢艺术。尤其是气派大的音乐……特别是宗教音乐……
他走出门,巴拿马跟着他。
木板房·外景·夜
中近景:巴拿马和扎贝尔并肩走着。镜头面对他们向后拉。
扎贝尔:它引起我的回忆……我很喜欢在回忆中寻觅……
巴拿马走到他前面,绕过桌子。镜头向右摇,跟拍……他们在水桶前站下。巴拿马把手伸进水里,把水桶指给他。扎贝尔冼手。
巴拿马:您的伤口在哪儿?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扎贝尔:(看着自己的手)我以为受了伤,我弄错了……就是这么回事。
他掏出一条手绢,紧张地擦着手。扎贝尔的半身近景。巴拿马出现在画面右侧。他突然不擦了。
扎贝尔:(不安地)哎呀!我的包丢啦!……噢!我的包,真倒霉!
巴拿马:(在左侧,背部侧对镜头)这么说,这不是你的血……听着: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你是谁,这和我无关。天亮了,你可以走了。
扎贝尔:(继续擦手)啊……有些脑袋象这样很讨人喜欢,另一些就不讨人喜欢。这没什么要紧的。说起来,一个脑袋算不了什么……(把手绢装起来)它没有多少分量……没人喜欢我的脑袋,不过,不管您信不信,当我照镜子时,我可喜欢我这个脑袋啦。不管怎样,要么就是这个脑袋,要么就干脆没有脑袋。不是吗?
他用帽子向巴拿马打个招呼,走了。全景:画面的前景,一辆汽车停在房屋角落里的侧影。扎贝尔朝左面走去。巴拿马返回屋内(在右边)。摄影机沿着汽车快速移向侧面,并将从厨房窗内向外观望的让和乃丽框入镜头。停摇。半身近景。音乐声起。
大海的全景。太阳从云后冉冉升起。
木板房·内景·白天
中近景:厨房里,让和乃丽背对镜头向窗外观望。让拿着一支烟。乃丽转身靠在窗上。
音乐声止。
乃丽:每当天亮时,人们总以为会发生新事情……新鲜的事……(镜头缓缓后退,几乎感觉不出来)后来太阳下去了……人们也象太阳一样……(让看着她)这很悲凉。
让:你刚才说的话,你是那样想的吗?
乃丽:什么话?
让:爱情。
镜头一直后退,直至中景。
乃丽:是的。不这么想,我干吗要说呢?
让:那谁知道,大概是为博得顾客欢心胡说一气吧!
乃丽:(微笑)顾客?
门响,他们朝门望去。中景。一把椅子顶住门把手使门无法打开。让搬开椅子。(他从左侧进入画面)卡尔一维代尔微笑着进来。
卡尔一维代尔:请原谅。如果我打扰你们了,请多加原谅。
他摘下帽子,边向屋内走去,边伸着懒腰。让跟着他。镜头向左摇,跟拍,在画面后景的窗前重新框入乃丽,在左侧酒橱旁边露出洗碗槽。卡尔一维代尔把帽子放在橱柜上,拧开水龙头,喝了一口,然后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拿下挂在一旁的一块抹布。
卡尔一维代尔:苏格兰式的淋浴。使一个人精力充沛,这再好不过了!(使劲儿擦脸)我现在象一朵玫瑰那样鲜嫩……(把抹布放回原处,拿起帽子)该去干活了。
他戴上帽子,从让前面走过。镜头右摇,跟拍。
让:(微笑着)不开玩笑,你真有工作?
卡尔一维代尔:有,在码头上。(大模大样地把水壶拿给他看)这家伙能装两升酒。早上我偷两升酒。晚上把它卖掉。(笑了)当然,这不合法。不过,我可是唯一的塞上酒桶塞子的窃酒贼!这可是有关职业道德的问题!好啦,敬礼,再见!(用帽子向乃丽致意)我的美人儿,请原谅,不过……工作就是工作嘛!再会!
他从右面走出镜头。向左轻摇,重新将让和乃丽框入镜头。让转向乃丽。
让:你留在这儿?
乃丽:不。
他们朝门口走去。
稍仰的中近景:酒吧间内,乃丽从厨房里出来,走在让前面。镜头在他们前面向后拉。
让:你去哪儿?
她在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前停下,镜中映出她的脸。拉镜头止。
乃丽:(转向让)我,我也不知道。
她对着镜子整好雨衣。
让:那我们一起走吧。
中景。画家坐在左边的一张桌上,双肘放在膝上。巴拿马坐在桌子尽头,正在把船模碎片粘在一起。让从右侧背对镜头走进来,从画家面前走过。
画家:您热爱生活吗?
让:(站下)什么?
画家:您热爱生活吗?
让:(看着乃丽)嗯……是的……
乃丽(中近景)在镜子前戴正帽子。
让:(画外音)……不过,有的时候……
她一边戴帽子一边看着让。同前景。
画家:生活,它喜欢您吗?
让:到目前为止,它对我不怎么好,不过,既然我喜欢它,它也许会改变的。(冲巴拿马)对啦,对你的款待我要表示感谢,你太好了,好吧……
巴拿马:你们大家一直陪着我,我应该谢你们。(站起来)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
让:噢,为我做点儿什么,你知道……(他们在柜台旁走到一起了。镜头前推,右摇,成他们的中近景)你也许能给我找几件便服吧?什么样的都行。
巴拿马:我明白啦,你是提前退伍了吧?
让:我以为你从来不会……(中近景,画家突然仔细听他谈话。画外音)提出问题。
巴拿马:(画外音)你不信任我?
让:(画外音)相信,不过……
返回前景。
巴拿马:我就一件外衣,就这件(指着身上穿的衣服)。一件旧衣服,但我很喜欢它……不过,如果你今晚上再来,我可以给你找到几件。
他在他胳膊上友好地拍了一下。
让:好吧,我谢谢你。
他捻灭烟头。两人走近画家。镜头后拉,左摇至中景,重新框入画家。
画家:(冲让)您穿几号的鞋?
让:(吃了一惊,沉默片刻)四十一号的,干什么?
画家:(低声地)不干什么不干什么……
让:(冲乃丽)你走吗?
乃丽双手插在兜里,朝他走去。(中近景)她从右边走出画面。
音乐声起。
木板房·外景·白天
俯拍的全景:左面,房子的侧影。乃丽和让走出门外,小狗紧跟在后面。风吹拂着他们的衣服。巴拿马站在门口。巴拿马和让挥手告别。巴拿马进屋。乃丽和让走远。(左摇跟拍他俩,露出远处勒阿弗尔港内的一艘轮船)
音乐声止。
木板房·内景·白天
室内全景,在柜台上俯拍。画家仍坐在桌上。巴拿马从他前面经过,去桌子另一头找船模的碎片。
画家:巧合促成了许多事……
巴拿马:巧合?
画家:是的……他和我一样也穿四十一号的鞋。他在找便衣。我就有……(巴拿马走到柜台后面,镜头左摇将他留在画面内)他大概还想改变一下生活,而且……他肯定需要一张通行证。
巴拿马:(把船模的碎片放进柜台里。中近景)对,他一定需要一张身份证,这看得出来。
画家:(半身近景)真太巧了,我有一张多余的。
巴拿马:(画外音)嗯?
画家:我自己的。(返回全景)如果这对他有用的话……
巴拿马坐在扶手椅上,拿起吉他。
画家站起来。
画家:我要去游泳。
巴拿马:(兴致勃勃地弹琴)啊?
画家;是的,风浪很大,还有雾……
巴拿马:(半身近景)您说什么?
面家:(半身近景)我说的是实话,我说海里风浪很大,并且还有雾……这很好……我不大会游泳……不过,无论如何,我觉得我要尽量地游。
巴拿马:(回拍此人)您要我对您说什么呢?
返回全景。画家片刻工夫一言不发。
画家:什么也不要说。
他走了出去。
巴拿马独自一人弹了会儿吉他,然后象是有些担心似地朝门口望了望。他放下吉他,站起来。音乐声起。他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走出门外。
悬崖上·外景·白天
全景。后景:木板房衬在多云的天幕上;前景:画家的衣服胡乱地堆放在一起。巴拿马朝镜头走来。他的衣服被大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巴拿马在衣堆前停下。中景。他向远处张望并大声呼唤画家。音乐声渐强。
巴拿马:米歇尔!……米歇尔!不要干傻事!这有什么用呢?
他无可奈何地张开双臂,拾起画家的衣服,向木板房走去,几次回过头来向大海望去。
木板房·内景·白天
全景。巴拿马进来(在左面),把衣服放在靠近柜台一端的桌上(在右面)。他朝门口望着。
巴拿马:这么大的雾!……该死的雾!
化入。音乐声止。
化出。
音乐声起(另一个主题)。
码头·外景·白天
全景。雾中,港口内停泊着几艘大船。叠化。
全景。码头的一端堆放着货物。远处,一艘轮船的烟囱冒着烟。
仰拍全景:一艘轮船紧靠着码头(片头字幕前看到的那艘轮船)。一台吊车正在卸货。
镜头沿缆绳向左摇一百八十度,俯拍码头的另一部分,这儿有仓库。让和乃丽并排坐在码头边上,脚下就是水。变为他们的正面。镜头推近他们至中近景。让往水中扔石子。
让:破鞋、碎瓶子,还有一把旧梳子!啊,海底可真好看啊!
乃丽:这儿可不是海底!海底远着哪,深得多!
让:别说了,你讲话就好象你是个潜水员……你多大啦?
乃丽:十七岁。
让:我也一样……我也有过十七岁。
音乐声止。
俯拍的全景:在穿过港口的一条石块铺成的路上,一辆汽车朝镜头疾驶而来。面对着挡风玻璃,半身近景,运动镜头。吕西安驾驶汽车,“孤儿”坐在他旁边,德德坐在后排座上。“孤儿”向车外张望。
“孤儿”:这,真有意思!
吕西安:什么有意思?
‘孤儿”:你看乃丽!
吕西安:在哪儿?
“孤儿”向左面指去。主观运动镜头,全景,在码头边上。可以看见让和乃丽坐着的背影。
“孤儿”:(画外音)在那边,和一个当兵的在一起。
吕西安:(画外音)有意思。
远景:汽车停下。镜头前推至中近景。
德德:吕吕,你要干什么?我以为咱们去喝冷饮呢!
“孤儿”:住嘴,我们要开开心。(他打开车门)
在这组镜头的始终,可以听见周围的声响:吊车声、船上的汽笛声、卸货声……
让和乃丽(远景)站起来,朝镜头走来,后面跟着小狗。镜头在他们前面后拉,中近景。
让:这没什么难的,今晚我去巴拿马那儿,你能来就行了。
他向身后水中投去一粒石子。
乃丽:是的,如果我能来……(突然若有所思)您有钱吗?
让:(站下)……干吗问这个,你需要钱?
乃丽:您真傻,我知道您没有钱,因为昨天您还挨饿呢!
让: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们继续前行。镜头继续后拉。让在手中扔着一粒石子。乃丽打开手提包。俯拍的插入镜头。乃丽的手把一卷钞票塞进让的衣袋。
返回前景。他们走了几步,停下来,(拉镜头停)向前望着……
全景:吕西安和他的同伙朝他俩迎上去。左摇,用中景跟拍。他们背对镜头在让和乃丽面前站住。
吕西安:敬礼!(朝乃丽)到这边来一下!
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乃丽:您要干什么?
镜头向右摇,跟拍,与此同时,他们走近镜头。乃丽向后退了几步。
吕西安:噢,没什么……我们路过这里,我就下来了……想问你好……(他停下并向她转过身去。镜头前推至稍仰的胸以上近景)还想问问你莫里斯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乃丽:我根本一点儿情况也不知道,我希望您不要老缠着我。
让(远景)背对镜头朝码头边走去,吕西安的两个同伙跟着他。同前景。
吕西安:已经忘了……已经有人代替莫里斯了……这可真不赖!不管是谁你都勾搭,可你就是看不起我!……为什么?(他走近她)你知道,我觉得你很漂亮!(把手放在她肩上)你的嘴很美……(乃丽稍俯的反打镜头,他抓住她的下巴)我很喜欢你这张嘴……
她拿掉他的手。
乃丽:您不要碰我!
中近景。她躲开,向镜头走了几步,成半身近景。
吕西安:你不想让人家碰你!(他又凑近她,站在她身后。镜头后拉)莫里斯,他可能没有碰你,没有?其他人呢,嗯?还有这个人(用手指远离他身后的让)。这么说是人人有份儿……(他走近她)就是没我的份儿!
乃丽:(躲开)放开我!
他使她转向自己,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镜头后拉,半身近景。
吕西安:相信我。别在酒馆里扭屁股了……最好还是呆在铺子里……和你的监护人在一起!噢,对啦……你去告诉扎贝尔,就说是我说的,昨天晚上的小打小闹对他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嗯!
他站住放下胳膊。镜头停止后拉。
乃丽:我不想掺合到你们的事里去,这使我恶心!
她转身,吕西安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搂住她。两人均为侧影。
吕西安:这使你恶心!我使你恶心吗?
乃丽:对,您也一样!
吕西安:我使你恶心?
乃丽:(抬高声音)尤其是您!
远景:让向水里丢石头,听见他们的声音,回过头来。
吕西安:(画外音)尤其是我!
乃丽:(叫喊,画外音)放开我!
吕西安:(画外音)把你的小嘴给我……
同前景:吕西安粗暴地要吻乃丽,乃丽挣扎。
乃丽:不,我跟您说了放开我!放开我!
吕西安:……嗯!把小嘴给我!
乃丽:放开我!
远景:让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手里还向上抛着石子。他后面跟着那两个家伙。他朝镜头走来。他丢掉手中的石子。镜头后拉,露出面对面的吕西安和乃丽。镜头停拉。中近景。让把吕西安抱着乃丽的胳膊拿掉。
让:(平静地)喂,让我的小宝贝儿安静些,她说过了让你放开她。
吕西安的胸以上近景和让的侧影。他们后面是“孤儿”。乃丽背对镜头出现在画面左侧,德德背对镜头在右侧。
吕西安:(傲慢地)你呀,我劝你还是接着往水里扔石子去吧!(对“孤儿”和德德)对吧……(嘻笑)一个大兵,什么都能使他开心,你明白吗,他往水里吐唾沫,就高兴得了不得!
让:对,我知道,不过,你还是应该放开她。
吕西安:好极了,先生镇静自若!完全能克制自己!(劝告的口吻)听着:我们是三个人,可你就一个人。
同前景。
让:(嘲笑地)真的?
吕西安:当然。
让:我的小乖乖,你连数都不会数。
吕西安:什么?
让:啊!你把那个胖家伙也算上啦!(指着德德)你们两个……(他指着他和“孤儿”)也算不了什么。
吕西安:好吧,我放你走,走吧。
他要把乃丽拉走。仰拍的反打镜头。让抓住他的手臂,使他转向自己。
让:你把她放了不?
德德: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兵还要下命令?快走,快离开这儿!
让给了他一拳。俯拍的中近景。德德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他一只胳膊肘支地,抬起身来。同前景。
让:请原谅,我有点儿粗鲁。
吕西安躲开。
“孤儿”:以后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让看了他片刻,然后朝吕西安转过身去。中近景。让走近吕西安,呂西安一直向后退到车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镜头向右摇,跟拍其侧影。
让:(威协地)怎么?你要走啦?你现在倒着起急来啦?
吕西安靠在车门上。
吕西安:(声音很低)别……别靠近我!别打我!(让抓住他的大衣里子)别打!别打,因为……我要提醒你……(抬高声音,但信心不足)你要小心!要当心!
让稍俯的胸以上近景,吕西安出现在画面右侧。
让:(越来越气愤地)小心什么?嗯?小心什么?刚才你还想把什么都一口吞下去,现在倒软了!……你脸色惨白,骨头都没啦!啊!你的脸色可不大好看,你知道吗?
吕西安的反打镜头。他左右开弓给了吕西安两记耳光。
让:(回拍此人)现在该我给你一个忠告了。以后你再碰到我,嗯,赶紧换条道儿走!
回拍吕西安。
让:(画外音)不这么办的话,瞧,(他又给他两个耳光)就这样!
他放开他,走开了。他从左侧走出画面。眼泪都快流出来的吕西安打开车门。“孤儿”、德德和乃丽的中景。让走到乃丽的跟前。
让:走吧,过来。
他挽起她的胳膊。他们从左侧走出画面。德德拍打雨衣上的土。半身近景。吕西安坐在车内,打开车门,叫他的两个同伙儿。
吕西安:(叫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儿)喂,你们上车还是不上?
“孤儿”:(中近景)瞧瞧吕西安,他都快哭啦!
德德:开玩笑就是开玩笑嘛!
这两个男人走近……(全景)汽车。吕西安坐在方向盘前。他们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汽车启动,俯拍的全景。摇镜头,跟拍加速的汽车片刻。汽车从左侧离开画面。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从反方向通过画面。远处,在一排排的木桶后面,让和乃丽并肩走着,小狗跟在后面。
叠化。
镜头在他们前面向后拉拍,大侧面的中近景。他们手插在兜里,默默地走了一会儿。
乃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不知道,我不值得您这样做。
让:我以为你急看要走。
乃丽:我也不知道……(他们稍微走近镜头。半身近景)我是逃出来的,假如我回去,那将是可怕的。我不回去,在外面也同样可怕。
他们站住。镜头停止后拉。
让:我也一样,我必须找到一个归宿。不过,如果我回去,象你说的那样,也是很可怕的。
他们沉默片刻。乃丽的手在衣袋里激动得发抖。
乃丽:再见吧,让。可能的话,我今晚到巴拿马那儿去。(她从左侧走出画面)
让:再见。
他走了几步,掏出一盒烟。镜头稍向后拉,然后向右摇,跟拍,在他身后露出酒桶,停摇。中景。小狗走近他。听见有轨电车的铃声。
让:乃丽!……乃丽!
街道全景。乃面跳上正在行驶的电车。镜头向右摇,跟拍让。他走远了。镜头向右划,遮住街道,露出……
扎贝尔住所的起居室·内景·白天
俯拍的插入镜头……扎贝尔的手在调节收音机的旋钮,收音机放在一个小柜上。听见风琴奏出的宗教音乐。镜头后拉,上摇,露出扎贝尔,他俯身向收音机,又仰起身来,听着收音机。一面镜子挂在小柜上方墙上,他照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胡子。
店铺的全景:一间杂货铺。杂七杂八的东西和器皿。左边,紧靠柜台堆着一些渔网,柜台一直延伸到位于后景的门。吕西安推开房门,门铃响了;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店铺,后面跟着两个同伙儿。他朝镜头走来。镜头后拉,左摇,露出通向起居室的玻璃门。吕西安打开门,站住。镜头停止。中近景。
吕西安:是我。
同前景。
扎贝尔:(一只胳膊支在收音机上,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听听这个……(他抬眼望天)美妙极了!
中近景镜头:吕西安看了他片刻,仇恨使他的脸都变了形。他走近扎贝尔,关掉收音机。镜头向后拉,然后向左摇,跟拍他到扎贝尔跟前。
吕西安:住嘴!
扎贝尔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旁边,镜头在他前面向后拉拍,他大侧面的半身近景。
扎贝尔:当然,您对一切美好和高尚的东西都会无动于衷。
吕西安走近桌子,两个同伙儿进入画面,紧跟其后。他弯下身去,从下面看扎贝尔。
吕西安:(快要哭了,强压怒火)够了!你已经把我们耍笑够了!该结束啦!
扎贝尔向后退,绕过桌子,侧身站在画面右侧。
扎贝尔:你怎么啦?你是疯了还是抽海洛因抽多了?
吕西安弯着腰朝他走过来,两个同伙儿一直在其身后。
吕西安:我受气受够了!我是个男??
第一部法国诗意现实主义。雾是死亡/苦闷/现实,港是出发/自由/爱情,人在两者间摇摆,却终究无法走出。逃离战场的军人、黑社会、失意画家,这些对社会秩序失去信心也被社会秩序所抛弃的人,在巧合与突发中,走向不可挣脱的宿命。含蓄的台词使每人都携有故事。在车下救起一只狗,却不得不亲手杀死一个人
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塑造都集中在Panama旅店里——一个带有怀旧和幻想,被大雾包裹住的海边旅馆里。人物的道德界限,行为动机,背景都是模糊的,具有象征意义的雾气在电影里常常出现,给予了电影一种悲伤细腻的气氛,歌颂了为美好事物献身的人文主义精神。
卡尔内的片子再怎么拍都显得有点不紧不慢,生活如雾的茫然失措。让迦本真是什么都能演,一代巨星果然不是盖的。
深夜港湾啊。电影的诗情不就在那个忧郁的画家上,要画下事物背后的忧愁,身份钱财都是多余的,于是给有需要的人留下,然后转身赴死。
千言万语散尽在云雾中。
D'après Pierre Mac Orlan 法国电影资料馆、studio canal联合修复版(11.7你要注意 出口是不是有一个人)|20200719资料馆重看35mm
#siff2018# 还有比临死之时最后说一句“吻我”更诗意浪漫的事吗?
#重看#初具黑色片元素,一个明知对抗残酷现实不可为而为之的心碎故事,飘荡在港口的氤氲夜雾,既是无法控制的命运走向,也是笼罩在二战前整个欧洲的巨型阴影,个人的身份背景可以模糊,但苦闷失意落寞的情绪与心理状态却是群体性的;“你们都有爱情,谁来爱我?”苦苦挣扎的都是孤独的灵魂。
全片直至结尾的十多分钟才看点颇多,谋杀案的真凶,士兵的真话等,包括最后的唱诗班配乐的殴打和被枪杀后尖叫与船的汽笛才让整片的戏剧张力提升了许多,之前都是断断续续的对白,和无缘无故的巧合,让人摸不着条理;两人的相爱太过平淡、浅白,很多故意设计的相遇桥段感觉太无趣;摄影和朦胧光影、小狗
法国人的幽默很中 诗意写实的风格让人情不自禁想到好莱坞的经典黑白电影 但是雾港里的“写实”部分实在太美妙 浪漫的真实感抛离好莱坞一百公里还有就是男主角注定的走不了 一提到船就知道的
法国的腐朽的气质
若干明显穿帮镜头
对白多得令人发指,听不懂的地方不少~
poetic and pessimist
连配乐都带着某种迷人的暧昧,雾中的一切似乎都在不同的方向间摇摆,而我们就被困在这模棱两可之中无处可去。每个人都像是随机运动的粒子,偶尔相互吸引最终也无法改变各自行进的轨迹,真正的偶然其实已成注定。我们歌颂生命,同时拥抱生命的终结。
在所有的爱情剧当中,法国式的爱情,才最是让人觉得优雅而诗意吧。尤其是战前三十年代的诗意写实电影(作为类型),在阴郁的氛围之下,无不飘渺着爱与死的宿命感。如果有诗人导演,马塞尔·卡尔内将会是第一个。侯麦说,改变他电影观的有两部。一部是《火山边缘之恋》,另一部便是本片。
Ne me quitte pas!
Tu as de beaux yeux, tu sais..
霧。港口。逃兵。流浪狗。為生存苦惱的底層人們。宿命、悲觀。女性。主角厭倦暴力殺戮,仍得以暴力還擊。善惡的模糊,英雄的矛盾。浪漫與現實的拿捏。短暫、些微的陽光。船的汽笛。結局主角死後,擺脫繩子的狗。
初具黑色电影的视觉图谱,灰暗、阴郁、弥漫着雾气的夜色场景,失魂落魄的男主人公,充满着悲观、厌世、绝望的情绪,他与暗淡的现实奋起搏击,乃至最后的死亡,都是现实主义的可怖。而诗意,是如烟花般猛烈而瞬息的爱情。诗意现实主义,是悲观主义土壤上生长出的玫瑰。